三言两语说围棋

笑声

我算是个老棋迷，下棋的历史可不短了。当年我这两把刷子还
可以丁当一阵。后来下乡、进工厂、上大学、留校工作，下棋
时间越来越少了。可是一直也没有中断过。围棋这东西，一旦
学会就忘不了、丢不下。最长的中断是上大学那几年。因为文
革原因，好不容易得到上大学机会，人几乎疯了一样投入学习。
为了抓住这等了十年的学习机会，我给自己做了最残酷的决定：
四年之内不摸围棋，专心学习。果然，一连三年，我没有碰棋。
第四年，半年又坚持过去了。到最后一学期，毕业实习就比较
松了。元旦时候，学校组织围棋比赛。比赛场设在楼上，我就
在楼下看书。鬼使神差地，我就飘到了二楼。虽然那次我到底
也没下棋，可是立的誓毕竟被我自己破了。

文化革命时候，我有机会和国家队的名手学习过一阵。那时候，
学业中断，大家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去上山下乡还是可以幸
免留城。和一个名手下一盘棋后聊天，我说如果有可能，职业
下棋也是条出路。那位名手听我这么说，连连摇头："你还是业
余下下吧。想下就下，不想下就停一阵子。职业下棋很累人的。"
其实当时我也就是这么一个念头，要真让我职业，咱还不这个
料。

现在看那些职业下棋的棋手，果然日子很不好过。要是手顺了，
把上手一连串地望下挑。老师、朋友、领导、媒体、社会齐声
叫好，大有舍我其谁的劲头。要说不顺，不管家里多烦，心里
这阵有多堵，心理、身体多不得劲儿，都非去下不可。下得不
好，棋迷媒体那些不中听的话能把人淹死。中国是个靠戳人脊
梁骨维持秩序的社会。本来下棋就要平心静气，注意力高度集
中，调整精神，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又要调整心态到最合适
的分寸。可在实际环境下人那时候早就被搅得心如乱麻。坐在
棋盘前十几分钟入定，勉强压下各种烦恼杂念去应战，不输棋
都鬼了。

这是小环境，大环境又怎么样呢？现在为了让围棋兴旺，下出
冠军奖金大大地有。有能力拿冠军的下得怪累，输了几次被骂
得抬不起头，看看手里钱也不少了，当然要生出退意。没能力
拿冠军的更有退却的理由了：反正没什么前途了，不如上大学
得一谋生本领。再不直接找工作也可以。加上会下棋，到大公
司或许可以拿棋艺当半个职业。最少最少，在公司单位当个棋
王，代表省里市里出去比赛是个主力，到处风光、受人尊重，
总比在职业队里半死不活拖着要受用得多。

一个时代一个下棋的氛围。同是下围棋当国手，可是感觉真不
一样。古代当国手，在棋圈子里好风光。尽管收入不高，可是
精神满不错。那时候下棋是一种"道"。也有苦的，下棋也会出
人命。可是那时候人是奔着那个"道"去的。乐在苦中。比如围
棋中的幻庵因硕，屡战屡北，屡北屡战，我真不知道幻庵如果
活在今天是不是经得住棋迷媒体的吐沫洪水，也不知道给他一
个精神文明奖能不能让他看着大笔奖金给了坊门对手而不泄气。

就说到围棋以外，也有类似的例子。乒乓球瑞典的瓦尔德内尔
和幻庵因硕也有几分相似。因为有中国乒乓球在那里，注定了
老瓦永远别想称霸乒坛。可是你看他还是越玩越来劲。输了球
丢了冠军瑞典人也不骂他，真羡慕死人了。

中国的自行车世界最多，可是拿不了一两个自行车世界冠军。
中国人的足球迷大概也是最多的，可是球踢得离冲出亚洲好像
也越来越远。中国围棋爱好者似乎也该是最多的，可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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